佩雯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和亲之路 > 第十九章   和亲公主
    举头望无疽云,那季节叫做寂寞;背包塞满了家用,路就这样开始走。
    日不见太阳的暖,夜不见月光的蓝;不得不选择寒冷的开始,留下只拥有遗憾。
    命运的安排,遵守自然的逻辑,谁都无法揭谜底。
    远离家乡,不胜唏嘘,幻化成秋夜,而我却像落叶归根,坠在你心间。
    几分忧郁,几分孤单,都心甘情愿,我的爱像落叶归根,家唯独在你身边。
    木制车轮压在石道上,发出骨碌碌的声响,一成不变的声音像永不停止的节奏,一拍一拍,刻在心版上。每个落凿,都是一抹痕迹,东一竖,西一横,把曾经拥有过的爱情,划进生命里。
    是的,宁可选择寒冷的开始,也不愿意让留下成为遗憾。
    我不愿夹在他的娇妻美妾中间,让妒嫉挣狞了面容;不愿我美丽浪漫的爱情,变成他喘不过气的负累。
    就停在这里吧,让归根落叶坠在他心间,让缕缕情丝覆上他胸膛。
    从此,章幼沂与权朔王的记忆里,只有疼惜与眷恋。我不曾对他的不专失望,他不曾因为我的吃醋为难。
    从此,千年万年,即便身死,魂亦不灭,教他永世不忘,他的爱情只系于章幼沂。
    “小姐,吃药。”
    这日,橘儿在房里熬好汤药,送到我床边。
    离开京城已二十余日,再不久,迎亲队伍即将进入南国边境。
    赶路于我而言并没有太辛苦,因为多数时间我都在睡觉。太医开的药似乎没有帮到太多忙,我仍然全身冰冷,仍然嗜睡。
    即使如此,我还是不敢不喝药、不敢不把药方子随身携带,在这个时空待得越久,我越怕死。
    我想,或许早就回不去了,或许我已经让家人遗忘,也或许,从时空交错那刻起,我就注定要被淹没在这个时代的洪流里。
    不再坚持,一心随波逐流,当科学解释不来亲眼所见,我能做的便是对命运妥协。
    仰头,我将药喝得一滴不剩,然后浅浅笑着。
    不只心情被驯服,连味蕾也被驯服了。我越来越能吃苦,没有花美男在旁边递桂花糖,我还是一碗一碗将药喝下肚;没有镛晋充当出气桶,我连情绪垃圾都不敢随意制造。
    “要不要吃点东西?这些日长途奔波,小姐越见清瘦了。”橘儿轻声问。
    橘儿一身牙月白衫裙,头上梳着低髻,五官细致精巧,明眸如月,脸颊线条圆润,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,当丫头是亏待她了。
    和亲之路带上她,除了身边多个可以说话的人,对她,我还另有打算,只不过事情还得再琢磨。
    “我们出去走走,买点东西填肚子。”我提议道。
    今日脚程稍快,太阳尚未下山,整支队伍已经进了客栈。
    “又出去?”橘儿眼里露出光彩,她也是个关不住的女孩。
    每次进客栈,若天色不太晚,而我精神不坏,就会带着橘儿四处逛逛,我扮婢女、她扮公主,前后有康将军和士兵跟着,浩浩荡荡“考察民情”。
    这一路行来,白日里无事可做,我们常闲聊着八卦。
    橘见最爱提及芮仪公主与吐蕃和亲的大阵仗──“光那嫁妆啊,苹儿细细数过了,至少有百来车呢!别说随侍宫女,光是乐手、舞者、工匠、侍从,林林总总,至少有数百人……”
    每次讲到她就开心到不行,好似那百来车嫁妆全是她的,然后说着说着,越讲越不平,怎地清沂公主远嫁,寒伧至此?
    橘儿不懂,芮仪公主和清沂公主自然不同,一个是皇帝的爱女,一个是烫手山芋,皇帝、皇后才不介意章幼沂嫁予谁,他们只在乎我能不能远远离开大周宫闱。
    也幸好如此寒伧,随行队伍不过二十余人,否则,我们哪里享受得到这番自由自在?
    “当然要常出去逛逛,一旦进入南国国境,谁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四处晃?”
    那个陌生的南国并没有带给我太多惊恐,毕竟掉进这个陌生的年代,我都适应过来了,再没有什么能教人心生恐惧。
    “说的也是。”橘儿同意。
    “那么,起来打扮打扮吧。”我拉着她走到衣柜旁。
    “为什么小姐每回都扮婢女,橘儿却要扮小姐呢?”她偏着头,娇憨问道。
    “因为往后再也不能这样玩了呀!”我冲着她一笑。
    这话,纯粹敷衍,真正的原因,我还不打算让她知晓。
    至于康将军那边,我给的借口是“安全考虑”,万一有人行刺,当婢女的绝对比公主安全。康将军想了想,同意,从此不对我们的角色扮演发表意见。
    “想想也是。”橘儿巧笑倩兮,露出甜甜的酒窝,对于这种游戏,她乐此不疲。
    橘儿打开柜子,自里面拿出一套银灰色侍女服,服侍我换下。
    解开发髻、梳上辫子,揽镜自照,我帮自己替上两朵雏菊花,俨然成了个俏生生的小侍女。弄好头发,我将阿朔送的玉佩挂回脖子,那是我随身不离的饰物。
    或许,他能在我身上留下的东西,也就只有这个了。
    接着,我挑了一套敦黄橘海棠吐蕊锦纱裙在橘儿身上比划,又拿了对流苏珠翠耳坠来搭配,抬眉,发现她对着镜子、面露欣喜,我微微一哂。
    是的,我要她对这些昂贵衣物上心,每每见到她脱下它们时眼底的落寞与惋惜,总会令我暗地开心,她越是这样,我越有机会说服她。
    “橘儿,想不想听听故事?”
    我边看着她为自己戴上耳坠子,边拿着金步摇轻轻椅,那繁复的雕刻、栩栩如生的凤羽,是身为公主才能享用的尊贵对象。
    “听故事?好啊,橘儿最爱听小姐说故事了。”
    她说话的时候,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金步摇,我刻意多晃两下,教金光流转,之后郑重地收回木匣子里。
    我常拿宫里听来的故事,加油添醋、天花乱坠胡盖一番,昨天我向她说了皇后的奢侈,她听得眼睛眨巴眨巴个不停。
    “小姐,昨儿个夜里我合计着,倘若皇后屋里都用水果来当熏香,那得花不少银子啊!”
    “可不,但那果香味儿好闻极了,每回踏入皇后的凤仪宫里,我整个人就感觉软软甜甜,说不出的舒畅。”
    “就说呗,当皇后挺好的,偏小姐和小小姐脑袋里不知装了什么,硬是把机会往外推。”她努起嘴,娇俏的模样能让无数男子倾心。
    “进宫这段日子,我看得多,眼界也宽啦,瞧,我这不就乖乖顶了公主身份远嫁南国?”
    “也是,这南国也像咱们大周一样富庶?”
    “是啊,虽然国土不如大周辽阔,但百姓生活安和乐利、举国内外无战事,更好的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是什么?”
    “听说那位南国国君啊,相貌堂堂、一表人才,学识广博、为人可亲。他叫宇文谨,才十九岁就登基,现下也不过二十岁。”
    “二十岁?那可比咱们的皇帝年轻得多。”
    “何止年轻,听说能力才干都不在咱们皇帝之下,他尤其喜欢结交江湖人士,练得一身好功夫、好体魄。”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橘儿听得明眸含怯,红唇轻抿,俨然一副动情少女样。
    这时代的女子,总盼望嫁得好夫婿、终身有依。身为大家闺秀的随身婢女,最后的出路通常有两条,不是年纪大了,由主子做主替她寻一门好亲事,便是姊妹相称,共侍一夫。
    “当然是真的,若非宫里没有年龄合适的公主,怎输得到你家主子得到这个便宜差事!”我替她拉拉衣服,扳过她的身子转两圈,笑道:“橘儿这么美丽,比我更像公主呢!”
    “小姐取笑橘儿,橘儿不来了。”她一跺脚,背对我。
    “哪是取笑,我讲的全是真心话,说不准儿,将来我还得靠橘儿替我拉住夫婿的心思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笑望她羞红的脸颊说道。
    “小姐再说,橘儿不依了。”
    “好,不说、不说,橘儿别恼,我去唤上康将军,踩大街去。”
    想说服人的心思,要一天一点慢慢渗透,不能大刀阔斧,那是细活儿,不是披荆斩棘的粗工,所以今天到此为止。
    两炷香工夫后,我们来到了大街上。
    窦县不算大,但民生富足,经商人口多于农耕,来往商家多,连带酒肆茶馆、客栈旅店也多了,这里和南国接近,两边的人民早早习惯互通有无。
    奇怪的是,一路行来,店家都没开门做生意,反而是家家户户都在屋外摆上鲜花素果,以三炷清香祭拜天地。路上行人不多,但不论走到哪儿都是香烟缭绕,熏得我猛掉泪。
    “今天是什么大日子?百姓在祭拜什么?”
    对于祭祀这回事,除了从电视广告里知道初一、十五要吃素外,其他的我毫无概念。
    橘儿偏头,半天想不出来,把康将军叫到身边问,他也是一头雾水。
    这时,听得身后喧闹非常,只见几匹马风驰电击直奔而来,路虽宽广,行人仍恐避之不及。
    康将军一纵一跃,三两下将我和橘儿护到路旁,而马背上的官差仍兀自一边狂喊“闪开”,一边挥动马鞭。马匹所到之处,有人摔倒、有孝啼哭,一时间秩序大乱。
    “做什么呢?抓犯人也不必这么急吧。”我摇摇头,示意康将军继续前行。
    走过两条街,远远看见刚才那几匹官马被拴在路旁,二、三十个百姓团团围着一户人家。我一向好热闹,便挤进人群,就见衙役们已经将门撞破,冲进了屋里。
    “大叔,发生什么事吗?”我找了个老伯伯问话。
    “不就张秀才嘛,脖子硬,脾气更硬,说什么都不肯摆上清香鲜果祭拜王夫人。”他摇头叹气道:“这年头,平民百姓怎么可以同当官的争!知县大人怎么说,咱们哪能不照办,只求相安无事。”
    慢慢地,我把事情大概弄了个清楚。
    县大人王继廷素日为官已让人多诟病,据说他判案不管有理无理,只论有银无银,所以人人安分守己,就怕踩上律法;他抽商人重税,但治县也极严,因此县里治安倒还不错。
    要知道,做生意就怕地痞无赖上门,所以尽管县里百姓对他多有不平,也总是吞声忍气。
    王继廷除了贪财之外,也好女色,前年强娶了一名女子,那名女子正是秀才张意麟未过门的妻子。张意麟气不过,一状告上知府衙门,然官官相护,张秀才哪占得了便宜,自然是二十棍子给打出衙门。
    自此,二人梁子结下。
    张意麟倒也不是好事之人,加上家中上有老母、下有稚龄幼妹,经过那次之后,他痛下决心闭门念书,一心想进京赴考、求取功名,再雪前耻。
    再谈谈王继廷,据说他的正妻在世之时,性格骄恣,醋劲很大,自己虽无出,却不愿意让王继廷纳妾,前年王继廷不顾正妻反对,硬将张意麟的未婚妻迎进门,多方宠爱,活活气死正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