佩雯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和亲之路 > 第三十二章 断
    被囚禁的前几天,我拚命拍门,求们外的侍卫让我见阿朔一面,他们文风不动,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。
    我求送饭的人替我传话,把阿朔给的金手炼送给他们作贿赂,链子被拿走了,我的信依然石沉大海。
    我退而求其次,哀求他们让我见常瑄,但不知是传话的人没传,还是常瑄对我着恼,他始终没走上一趟。
    第十天,我数着所剩不多的药丸。
    来不及了,我心知肚明。就算快马加鞭、日夜兼程,那些药也没办法护我一路平安回到南国,所以,接下来我能做的,唯有认命而已。
    从那之后,我再不喊叫要求,送信送话这种事,做与不做都没差别。我安静、安分,定下心等待死亡上门。
    很糟对吧?我和阿朔总是阴错阳差,可是我落入这个时代,不也是阴错阳差之下的结果?
    恼的是,我竟浪费那么多时间,同他争取那些无聊的原则,你追我躲,凭白错失相处机会。
    真是的,如果早知道只有两年,我才不管皇后怎么想,都要任性到底,就算非得和穆可楠、李凤书大打一架,才能挤到他身边,我也会勇往直前。
    可悲,人总是要走到死亡面前,才看得清楚。
    我拿出纸笔,在上面写下一行字──甜言蜜语录
    明知道他用不到,他身边,再不会有像我这么难伺候的女人,可我还是要写,用不灵光的毛笔字,歪歪斜斜地写下无数句子,想象着他会用什么口吻对着我说这些话……
    我在想象中,幸福着。
    我划个圈圈,为你圈出一个幸福世界,我不管你来自未来或深渊,我深信爱情能超越一切。
    蓝色的夏天、蓝色的爱恋,蓝色的你,教我爱上蓝色的思念。对你,我只想奢求一句──爱你,四季不变。
    我甘心为爱搁浅,只要你牢记,爱你,是我不变的心情。
    认识你,我的生命之歌变得精彩悦耳,爱上你,我的未来变得充满期待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第二十三天,在我写下最后一句甜言蜜语时,阿朔终于出现,而花美男跟在他身后。
    我以为我和花美男的交情已经断了,但是他仍旧慷慨地送给我温润笑容。
    相较起三爷,阿朔可没那么大度宽容了,他凝着脸,泠冷地望我。
    看着他深陷的眼窝,心抽疼。那是我的杰作,还是因为公务繁忙?我不去想,时间很少,能做的事更少,我只想放纵自己。
    走向前,忽略他的冷淡,我抱住他、圈上他的腰,让两个身子紧紧相贴靠。我的思念啊,需要他的气息来抚慰。
    他的反应是推开我,脸上没有分毫欣悦。
    我让他寒透心了?唉……也好,恨总比爱容易放下。
    “你要见我?”冷冷的四个字从他唇里吐出,不再充满感情。
    见他?对啊,可是理由已经不存在,见不见,都是多余。不过我还是点头,说:“对。”
    “做什么?”
    抿了抿唇,我抬头,笑得一派天真,好似那日的事没发生,争执从未离间过我们。
    “我想告诉你,你是个很好的男人,谢谢你对我那么好,谢谢你纵容我的过分,更谢谢你容许我胡言乱语,谢谢你无条件爱我……”
    要谢他的事很多,一时半刻说不了。握住他的手,我不容他拒绝我的温柔,要不是花美男在旁边,我肯定把他拖到床上,大战三百回合。
    “你以为说这种话,我就会放你去南国?”这次,他没抽回手,只是板着脸孔,冷淡说道。
    “南国?不,不必去了,我要留在这边,和你一起回京。”我摇头,仍然笑得甜美,我要在他的记忆里,存下最后一笔。
    来不及已是注定,无论如何都回不去,只是对方煜……不,应该是宇文煜,我对他很抱歉,抱歉他费心费力,只是空忙。
    “实话还是谎话?”
    “你已经分不清楚了,对吧?”在他面前,我成了放羊的孩子。
    “对,你这个女人……”他口气上扬,带了两分温度。很好,他总是无法气恼我太久。
    “对不住。”我抢在前头说。
    “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每个字。”他用了决裂字句,但表情出现松动。
    我来估估看,他还得气多久?三天、五天?我乐观猜,不会超过十天。只是,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十天等他气消。
    “我理解。”我回答他。
    我总是在做来不及的事,会不会与我的性格有关?我想笑的,可他的态度那样凝重,我怎能用轻狂再伤他一回?“可是,我还是想对你说,未来,不管事情变成怎样,都不是你的错。”
    “你还想变成怎样?死心吧,往后所有的事,我决定,我说了算!”
    笨,生死有命,不是他说了算。可我没同他争辩,笑道:“那不是重点,重点是──不是你的错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“知道就好。”放心了,如果死亡是躲不开的事件,我不要他自责太深。
    “五日之后,大军班师回朝,你跟着队伍走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这次,我决定当个好商量的女人。
    放下话,他看我一眼,转身,别开脸,离开。
    花美男没跟着他走,他走到我面前,沉郁的眼神几乎让我招架不住。
    拜托饶过我,不要再责备我了吧……话噎在喉间,竟是出不了口。差一点点,我就要对他诉苦了。
    “我以为你会想通的。”他勾起我的下巴,与我对视。
    “显然,我没有你想象中聪明。”
    “你够聪明,但是太固执。”他叹气,伸手,拂开我的散发。“事事不会尽如人意的,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?”
    “我也不懂自己在笨什么。”要是早一点弄通就好了。
    “我必须留在关州,暂且代理端裕王的职务,不能跟你们一起回京,一路上,你自己小心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“不要再和四弟对峙了,他不会比你好过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回身,我把写得乱七八糟的语录折起来,递给他。“有机会的话,帮我交给阿朔,好吗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自己给?”
    “现在我拿什么给他,他都不会收吧。”我嘲笑自己。
    “吃到苦头了,才知道回心转意?”他嘲笑我。
    “是啊,我老是吃到苦头,才晓得该转弯。”
    “不经一事,不长一智。”他把东西收进怀里。“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?”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    “如果你还是非惹事不可的话,等我回京再动手?好歹有个人可以救你。”
    我笑了。原来友情不是说断就断,他还是愿意护我、替我出头。“今天他肯来,是你劝的?”
    “你说呢?”他用斜眼瞄人,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我的额头。
    “知道了,我保证会先找到盾牌才去当箭靶。”
    “算你聪明。好了,等回京城,我给你带上‘天下第一楼’的醉鸡。”他拍拍我的肩,给我一个定心笑脸。
    他转身,我望住他的背,舍不得就这样分离。
    “三爷。”我唤住他。
    他停顿脚步,旋身。
    我望着他的脸,千言万语卡在心间。咬唇、掐腿,忍耐过三回,终于还是忍不住奔入他怀里。扯着他的衣服,我泪水悄悄滑落。
    “对不住!”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他轻拍我的背,像以前那样。
    “我不该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。”我被愤怒冲昏头,以为伤他能弭平胸口疼痛。
    “我已经忘了,谁教你记住?女人,真是小心眼。”他轻笑道。
    永远呐,他都是那个知道我委屈的人……
    “对不起,你对我那么好,我却不懂感恩。”如果喜欢我是他不能说明的悲愁,我怎能把盐洒在他的伤口上?
    “没事,以后记住我的恩情,千百倍还我就行了。”
    他试着让我的心情好转,可他不晓得,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,我连一倍都还他不起,哪还能还上千百倍?
    他被我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。“不哭不哭……好吧,你把对不起我的事,一一说清楚。”
    有话可说,的确可以让人忘记伤心,吸吸鼻子,我从他身前抬起头。“被打板子的时候,我气你没道义,不赶快来救我,害我挨了好多下。”
    “这件事我有错,我的确太慢到,不能算在你头上。这件,你没对不起我。”
    “我在心里不叫你三爷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叫我什么?”他好笑问。漂亮的笑纹从他嘴角延伸,他是个帅到能把少女、师奶一并歼灭的男人。
    “我叫你花美男。”
    “像花一样的美男子?是有点缺乏男性气概,幸好你只在心里喊,没说出来灭我威风,我原谅你了。”
    “我生气你老是嫌我丑,又不能理直气壮反驳,只好在背地偷骂你。”
    “你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,我不过实话实说……好吧,算我失言,再丑的女人也经不起这种打击,不算你的错。”
    “我气你替穆可楠说话,你是我的朋友,不可以站在她那边,就算真的是我小心眼,身为朋友,你只能帮我骂她抢走阿朔;我气你叫常瑄别找我,虽然战况很急,阿朔很危险,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,无论如何,你都不能不管我;我气你给腰牌,要我离开,气你把这里划成穆可楠的地盘,气你没在第一时间通知我,阿朔决定让穆可楠名正言顺;我气你把国家朝廷看得比朋友还要重!”
    “听起来,不像你对不住我,比较像我对不住你。”
    噗哧一声,他终于把我惹笑,低下身子,他用帕子拭去我的泪水。“不哭了,好吗?”
    我吸吸鼻子,说:“嗯,不哭,该说的事儿都说完,不需要再装可怜。”
    “你真是坏女人。”他捏了捏我的鼻子,再拍拍我的脸,对着我,无可奈何一笑。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“却是坏得这么可爱。”他捧起我的脸,细看。
    “我可爱吗?”我在脸旁比了个V字手势,再鼓起腮帮子,捏出两个小拳头贴在脸侧,学网络美女的可爱动作。
    “对,很可爱。”他拉下我的手说。
    “那,有没有美丽?”我把头发轻轻一拨,试着风情万种。
    他没说话,只是冲着我笑。
    “不然,有没有很性感?”我轻咬食指,露出性感美女的表情。
    “做人不要太过分。”他忍不住,揉乱我的头发。
    我们相视而笑。我问:“还是朋友?”
    “我从来没有否认过。”深吸气,他的手落在我肩头,轻轻一捏。“我要赶快出去了,别让四弟多心。”
    点点头,我送他走。目送着他远去背影,我苦苦地扯了唇角,真正的对不起我没说出口,对不起……我无法响应他的感情。
    第一次毒性发作,是在深夜,时间没有维持很久,却痛得我连下床力气都没有。
    我终于经历阿煜口中的疼痛,但他形容得不够贴切,至少他没告诉我,疼痛过后,整个人会像脱一层皮,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。
    常瑄出现的时候,我知道班师回朝的时刻到了。
    我靠在床边,微微喘气,汗水湿透了背脊,半个时辰前的那阵巨痛消蚀了我的力气。
    “姑娘,时辰已到,大军整队待发……”常瑄的声音在发现我的虚弱时终止,他奔至床边,焦虑地看着我的容颜。“姑娘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
    “常瑄,再帮我一回,好不?”
    “是。”